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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月言
稗田阿求（终）
“我最终没能赶上阿弥的葬礼。”
老人说道。烟杆的枪眼里已没有一丝火星。
“无论回忆再多次，都会觉得这是一件神奇但又残酷的事情。爱着我的那个女人，竟然在几个月之间与世长辞，就好像从来不存在一样。”
“……”
“阿弥死后，我到处寻找有关她的讯息，只要是有关她的东西，我都拼命地找，然后收集起来。包括她每晚都会写的，那些被密封的关于幻想乡历史的卷轴。”
少女默默地听着，没有接话。但脸上的悲哀之色已然显现。
“这卷轴只有稗田家的女人能看吧？可惜当时我完全忘记了这些规矩，也因此，才发现了真相。”
“阿七、阿弥，不管哪个都是任性的女孩啊。不打声招呼就转生，还没等人回过神来又撒手人寰。我连叫她们等一等的时间都没有。”
“对不起。”
少女听了老人的话忽然开口，又是和当初一样的话。
“让你一个人苦等了……
我无论转生多少次也会偿还你的。”
少女，稗田阿求，如是说道。
而老人也一样地回绝。
“我都说了，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你的错。”
“……”
“都写在那卷轴上了，不是吗？”
于是，老人回忆起自己打开阿弥所封藏的卷轴时候的事情。稗田家所掌管的幻想乡的历史，其卷轴中记载的，应该都是镇子上大大小小的事情才对。
然而，男人翻开那卷轴，第一句话竟是
——我和一个男人相爱了。
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我比谁都清楚。
……
这是阿七的手笔。而且这内容，与其说是历史，不如说是阿七本人的日记。后面，阿弥的那一段卷轴也一样。这里面关于幻想乡的历史当然也占了一部分，但除开历史之外剩下的，竟然全是稗田与男人之间的回忆。
包括稗田家那无可避免的命运。
以及无法派遣的悲哀。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一定会来见你。
阿七的手笔中这么写道。墨水模糊，大概是一边哭泣一边写的。
——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我还有好多时光想跟你分享。
阿弥的手笔中这么写道。
接下来是阿求的。
——先代们的愿望，我终于明白了。
最后，不管是阿七还是阿弥，亦或是阿求。三个人的手记里都必定会出现的，比其他任何笔迹都要显眼的几句话。
——去爱他吧！
——那就是我自己的心情，请至少，相信这一点。
那话中说道。
——我的子孙们啊……
——请代替我，去爱那个人吧！
稗田阿七。
稗田阿弥。
她们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些话的呢？
稗田家的女人天生便有无可逃脱的命运。
稗田家的女人，没有与谁长相厮守的自由。
尽管如此……就算是这样，也还希望爱上谁，还愿意把自己的一切交给那个谁的话。
就让我的后代如此传承下去吧。
被“诅咒”的命运也好，对他的爱也好。
请相信，那是我们自己的心情。
请将此份爱意潜藏心底，来世再与他相伴。
“到头来，转生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老的脸上没有表情，不知道他此刻是怎么想的。然而少女，名为稗田阿求的少女，却早已经泣不成声。
“请你不要去责怪她们……况且，你面前，有你自己的人生。”
少女抽泣的声音被男人的嗓音覆盖。
“我不希望你变得跟她们一样。”
“可是……这样……就这样、太悲伤了啊……”
少女像被遗弃的人偶一般无助，环抱双臂，嗫泣而言。
“我如果不能偿还你的话……那，那就不是说……那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生在这世上的啊！”
对于少女的疑问，老人长舒一口气。
“本来她们俩，打从一开始就不欠我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如同护着雏鸡的母鸡一般，用手摸了摸阿求的头，算作安抚。
“爱情又不是买卖。而且……比起别的，更重要的是，我已经收下了她们最珍贵的东西。”
阿弥终于支持不住，扑到老人怀里大哭。老人仍旧温柔地抚摸着阿求。
——傻丫头。
——爱情，并不是这世间的全部啊。
这当儿，雪下得越加大了起来。轻快地飞舞着的雪花不多时便把老人拂去的雪给填了起来。于是，阿七和阿弥的墓碑便再一次掩埋在了雪堆中。
没等少女回过神，老人便已经将她背到背上了。
“下雪了，回去吧。”
“啊……为什么……”
阿求是在疑惑着老人为什么要背她，于是老人回答。
“我背你吧，穿木屐会陷进雪里的。”
“……谢谢你。”
“谢什么？”
稗田阿求答非所问，轻轻地在老人耳边呢喃。
“爸爸……”
阿求的身体就如同阿七一样柔软。老人背着她，在蓬松的雪地上留下一道沉重而又坚韧的踏痕。不一会，镇子里的小姑娘们的歌唱声，便随着那踏痕，一直追到老人和少女耳边。
那是民歌里的最后一段。
歌中唱道：
竹之花，尚未绽放。
皆因于此，其身犹存。
唯愿其尚存之时，绽放本色。
愿其爱意，潜藏心中。
愿其幸福，时刻相随。
呜呼——
（完）
原作：上海Alice幻乐团
鱼骨工造 《竹ノ花》
叶月 言:201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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