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早川成
(1)
花吹动着枝,
芳菲出粉红的雪,
愈繁华愈殇。
飘渺着的,纵情着的,
与另一半的赤玉镶合着的,
擂鼓的心脏。
尚曾爱怜,
未言一语,
有樱花见证。
月悬,
默言,
花说出我的心弦。
树下,女子眯着眼睛静静地坐在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子怀中,本来游荡在森林里的笛声,也随着这最后的诗句飘远。男子也闭着眼睛,放下笛子,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你的夜曲都是吹得这么好呢……佑一。”女子回过头嬉笑着看向男子佑一,而佑一却突然颤动了一下,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
“是啊!我最喜欢你吹的夜曲,也最喜欢这首夜曲本身的歌词了!”
“是这样啊……”
如同恍惚了一般,佑一收起笛子。夜晚的月光透过森林的树叶,静谧地附身在松软的土地上,宛如华盖。
“我已经这样……多少年了……”佑一颤抖着看向自己的双手。
“是很多年了呢……佑一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子……”女子试着去安慰佑一。
“当时……我……是做错了吗……”但是佑一仍然用双手捂住脸,虽然没有哭泣,但是女子仿佛能听到佑一在痛哭一般。
“……没有哦,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哦。不管你做过了什么。”女子的声音仿佛是天外而来一般。
“但是至少还有你在……真是太好了……花……”松开捂住脸的手,佑一闭着眼睛,却隐约能看出眼角渗出来的泪水。
“我在的……我一直都在的……”
被气氛所感染的女子,也就这样靠在佑一的胸口,与佑一伴随着着淡淡的月光,沉睡了过去。
“明天晚上……就去彻底完成这次的任务吧……”
(2)
“他暗杀了我们这么多的人,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给……”
在一座偏僻小屋,窗纸并不能抵御初秋的凛风,传来令人心寒声音,屋内昏暗的灯光下,围坐着四个人。
“可是家主!我们根本掌握不了他的踪迹,我们的要员死士也都被他杀掉了很多,如果我们拼尽全力去杀掉他的话,我们也讨不了多少好处啊。”
一位像是谋士一样的中年人苦口婆心地对着刚才说话的家主说道。
“可是我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气,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会沦落到躲在如此偏僻的一间民房里面的,甚至需要把民房的主人给杀掉!”
家主愤懑地说着,而昏暗的灯光周边,也能隐约嗅到血的味道。
“杀掉他们已经是下之策了,虽然这样一来不会有任何人透露风声,但是也不会有任何人给予我们帮助了。家主,如果您愿听在下一言,就请下令撤退到在下的乡下,也算是留得青山在啊!”
“英治啊!”
“是!”
“你觉得,我们苟延残喘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在下觉得……”
“说实话,觉得你不应该和我们在一起,你有学识,有想法,也很直言不讳,但是如果我们还龟缩着不去面对,我就已经不是一家之主了。”
“可是家主!”
“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我是福田的家主啊。”
说完后,家主如同老了十几岁一般,凝视着屋内孱弱的灯光,摇摇欲坠。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窗纸传来了不同于秋风带来的声响,而下一秒,家主旁边的一个护卫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另一名护卫则是守护在英治和主上的身前。而后,本来就并不坚固的落地门就被剑切开,透露出外面的人影。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仿佛就是为了让家主生气一般,外面的人影很淡然地说出了一句话。
“我们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恶魔!”家主咬牙切齿地看着人影。
“……”人影走了出来,是个中年男人,有着若隐若现的胡须,样貌并不出众,他没有说话,而是冲了过来,在和护卫对拼了刀后,抽出空隙,将剑狠狠地刺入护卫的心脏而后拔出,倒下的死人,并没有刺激到中年男人。
“你……你!流浪猎人佑一!你这个恶魔!金田家到底给了多少钱你!让你这么卖命地猎杀我们!”
“不……”佑一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能发出声音,而后只是有点寂寞地看向虚空。
“猎人……想杀家主就请先杀掉我吧。”然而在这个时候,谋士英治手无寸铁地没有任何顾虑地走到了家主跟前。
佑一眯起眼睛看向英治,看着他闭上眼睛挡在家主面前,手上的剑并没有松开,而是甚至举起了剑。
“不要!不要!”见到佑一像是想下刀的样子,家主连忙站了起来把英治拉住。
“佑一先生,是我输了。求求你,杀了我,之后请放掉英治先生。求求你!”
这个时候的家主,已经根本没有从前的强势,只是一个跪在凶手面前祈祷着凶手能放走一个人的可怜人罢了。
一直跟着佑一的女子,撇开了眼。
“……不能,对不起。”
女子甚至能感受到佑一说出这句话时候身体的颤动。
而后女子闭上了眼睛,任由佑一挥动手中的兵器把剩下的两个人杀尽。
“如果你们还活着就有可能威胁到我……从一开始接下了任务就没有办法真是对不起了……”
“……”
佑一轻声说着,没有人回应,剩下的只是地上的数具尸体。
“走吧,花……”
“……恩。”
“……这之后,领了赏金,再找个投宿的地方,就离开这个地方吧……”
佑一非常轻的自言自语道。而女子则是跟随着佑一,消失在这个偏僻的小屋。
(3)
“老板娘啊,我的工钱,什么时候才有着落啊。”我在收拾完今天最后一个离开的住宿客人的房间后,来到大堂的老板娘面前无力地坐下。
我叫福田健悟,福田这个姓是别人安上的,我只知道我原名是健悟,从小时候开始,一直都在这家客栈里面干活,但很惭愧,一直都只是个杂工。
“少废话,没把你赶出大街睡就很不错了,还想要工钱?!”一张背靠椅上,一个非常美艳的女子很没有素养地躺在那上面,不断地从烟枪里吐出烟雾。
“是是是,老板娘您说得对,可是您看这客栈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你还不做事,全部只有我一个人在做着这也太忙了吧。”我把头枕在桌子上,感受着桌子上的温度,。
“这才住了几个人有你吃有你住还喊苦喊累你是不是想……”
“是是是,抱歉啦是我的不是……”我可不想听老板娘的说教,默默地把头背向老板娘的一面。
“…………健悟,现在世道不太平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我说一样,老板娘突然非常轻声地说出这句话,仿佛恰好让我听到一样。
我是个孤儿,没有父母,而从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在老板娘的客栈里面干活,也算是老板娘的父母的养育之恩,而老板娘也只是岁数比我大三四岁罢了。要说真的舍弃这个客栈去其他地方我是绝对不舍得的。
“…总之您女孩子家就还是不要出门的好,要采购什么的交给我就好…………兰子……”我也像是回应一样小声说了出来……
这个时候却很不时宜地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虽然我们的客栈在本地来说不算非常有名,但是不少旅人都是把这里作为中途客栈用。
而进来的这位旅人,我却能感受到一股沧桑的味道,我见过的这么多人,他应该是沾满鲜血的类型,穿着常见的旅人服,而腰部绑着的剑非常引人注目。
“这位客人你好啊,是要住店吗?”
我立刻站了起来恭敬地问道,而老板娘也收起了烟枪坐了起来,但是我见老板娘的脸色有点奇怪。总不能是什么老相好吧……我忐忑地想着。
“是……”
声音很沉稳,但是很小。应该是一个适应生存敢忍辱负重的人,这种人有着奇怪的自尊心,一般不会惹是生非,如果有仇家的话应该也会避开人群。
我下了标签确定不会不利于客栈之后,心安定了很多。
“是一个人吗?”
“……是。随便给我一个房间就行了,我应该不会待多久的。”
是不想给别人惹麻烦的类型。
而刚站起来的老板娘却像扭到了脚一样踉跄了一下,我下意识想过去扶的时候,她却已经站好了。
再次添加了词条之后,我更加的恭敬了。但是当我在带着他准备去房间的时候,老板娘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流浪猎人佑一…………吗?”老板娘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你认识我?”他的眼睛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就像是如果一个回答不好就会遭殃一样。
真的是老相好??!不对……如果是老相好的话应该不会加前面那个称呼流浪猎人的……我尽全力想往好方面想。
“不,我不认识,小女子怎么可能会认识路过的客人呢。总之欢迎来到我们这个客栈,请尽情放松下来,这周围没有其他的人居,目前店面也没有任何别的人入住。而店后面有温泉,这里会像家一样的请安心。”
“…………我知道了。”
虽说可能不懂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我能感受到客人带来的威压变小了。而看到他充满黑色的眼眶,他应该也很久没安心睡觉了吧。
但是有老板娘这样说我也安心了呢,果然不是什么老相好。
“来,客人,这边请…………”
我把这位稍显恐怖的客人领到了一个离大堂比较远的空房间,也算是我的一个小心思。虽说也不是没见过更恐怖的客人,但是要说危险程度来说,这位客人还是比较数一数二的。
“有什么需要的话请用桌上的铃叫小的,您可以称呼小的为福田……”
“福田?!你是福田家的吗?!”他突然像是见到了敌人一样看着我。
“不!当然不是!因为在下是个孤儿,取名也任凭别人取,本地曾经最有钱的是福田家,这家客栈的前任老板和老板娘就想着我能给他们带来点财富,所以就取姓福田了,若是客人您不喜欢,不介意的话可以叫在下健悟。”
“是这样子……吗。”他并没放下戒心啊,虽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但是福田是个忌讳这点还是知道了。
“总之客人您请好好休息。有需要请叫我就行了,小的告退了。”
“……”
他没有理我,而我只是悄然地退出了房间。
有着高自尊心的人自然也需要更多的自己的空间,不识时务一直烦扰,是大忌。
回到了大堂前台,老板娘还是一如既往地躺在那里抽烟,真是希望她不要一直这样子啊,但是她对比起刚才却似乎更加忧愁,或者说疑虑,刚才那位先生怎么了吗?
老板娘自从父母过世之后就都这样子,要一个女孩子背负这种东西,也确实是困难啊,我什么时候才有能力帮老板娘排忧解难一下啊……
“怎样了?”
“没说话所以我主动走掉了。”
“你很聪明。”
“多得老板娘指教嘛……话说老板娘你知道这位客人吗?”
“知道是知道……但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我还知道,他身上,不,准确地说是他的剑上有个…………算了没什么。”这个时候,老板娘的眼睛眯了一下。
“反正现在有空,给我说说呗。”
“……也行……”老板娘吐出烟雾,不知为何看了一下周围,迷离起眼睛说起了故事。
曾经有个镇叫吉岭镇,那里有两大家族,一家是鹿田家,一家是秋泽家。两大家族是仇家,自古互相暗杀的事情并不少见。
有个人,叫做鹿田佑一,他是鹿田家的长子,也是将来准备接过鹿田家家主位置的人。他有一个妻子,叫做花。
而有一天,鹿田佑一中了秋泽家的调虎离山之计,在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家族都被残忍杀害了,无一幸免,当然也包括了他的妻子,花。
那之后鹿田佑一找了具尸体,套上自己的衣服,烧焦了让别人以为是自己的尸体后隐忍了一小段时间,在秋泽家陷入狂喜的时候,偷偷潜入秋泽家,把秋泽家所有的人都杀害了。
但是因为两家人战乱不断,吉岭镇的人们全都早就对他们两家不满,所以在鹿田佑一灭了秋泽门户之后,也被镇上的人们赶出了吉岭镇。从此鹿田佑一作为一个流浪猎人,以接任务为生。
说完之后,烟枪也没有再吐出气,而我也沉浸在故事中。
“还真是热血的故事呢……隐忍和给家族复仇吗……”
“是,而且如果我知道得没错的话,最近镇上的福田家被灭门一案应该也是他接了金田家的任务做出来的。”
“还真是位看不出来的热血大叔呢……”
“所以你姓福田的事不要被他知道了。”
“他已经知道了,我自己说出来的。”
“亏你还竟然没死啊。”老板娘嗤笑着准备点上一根新烟,而我这个时候走到她面前把烟抢了过来。
“你干嘛!”
“老板娘少吸点,你的样子在开始吸之后苍老了很多。”
“反正也没人会在意的。”
“会有人在意的。”
我拿着烟枪回到就在隔壁的属于自己的房间,本来不大的室内却因为空荡显得非常的寂寞。
我有个客栈住着尚是如此,那位客人呢?不会寂寞吗?
我把烟枪偷偷塞到榻榻米的夹层里面,之后就一直在地板上躺着。
并没有铃响,确实是一个不希望麻烦别人的客人,但我也不想那么快回到大堂听老板娘说教,本身劳累地收拾完房间的我甚至就这样就着劳累小憩了一阵……
…………
说话声。
在客栈工作了这么久我早就练就了敏感的耳朵,毕竟客栈就我和老板娘这么两个人,万一客人真的有什么需要怠慢了可不好。
我整了整仪容后回到大堂,却发现了刚才的那位客人走到了老板娘面前,手上握着那把剑的剑柄,剑刃出鞘外露,而老板娘却闭着眼睛。
顿时如同脑内岩浆崩裂了一般,我冲到了老板娘面前。
“你要干嘛!”
我睁大了眼睛毫不畏惧地瞪着对方。
“是你要干嘛!”然而这个时候,我的后脑勺被狠狠地敲了一下,我转过头看到老板娘很是气恼地看着我。
“不是,我看他好像要……”
“你怎么对客人呢!给我道歉!”老板娘狠狠地压着我的头,但我刚才好像看到老板娘的脸也变红了。
“……啊客人还真是对不起呢,刚才小的有所失礼,望多多包涵。”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我还是遵照着规矩对客人道了歉。不是兵戎相见的话要我做些什么都无所谓的。
然而我偷偷抬起头瞄向客人的时候,却似乎能感觉到他嘴角有笑意。
“没事的,能有这么个小厮如此护着老板娘,老板娘还真是好福气啊……”
我并没有看错,一直觉得很严肃的客人,笑了。
“客人说笑了……你给我滚到一边去!”
挨着老板娘的骂,我只好乖乖地走到一旁。
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厮嘛。
今天也要好好地工作啊。
(4)
“客人您应该从刚才开始就在听了吧。”
我下意识想敲一敲自己的烟枪,却发现自己敲击的是虚空,才想起是健悟那个混蛋把我的烟枪给收了起来。
真的很不习惯的啊那个混蛋!
“……”
“毕竟对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客栈,还是需要好好打听了解一下的,对吧?”
“那真是失礼了。”流浪猎人佑一对着我轻轻躬了下腰。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他一直在偷听。他的实力还是非常恐怖的,虽说也不是没见过更恐怖的客人,但是要说危险程度来说,这位客人还是比较数一数二的。能让他感到安心才是最好的。
“和我刚才说的一样。这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居,而客栈里也只有我和小厮两人在维持。而您也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请不用有太多的压力。我也不会多嘴跟任何人说您的事的。”
对于客人的隐私必须要做好,这点是为了保护客人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这是妈妈在之前教我的,然而现在这个客栈已经只有我和健悟两个人在经营了。
“……那个小厮对你挺好的嘛。”佑一突然露出笑容看向被我赶到一旁的健悟,那傻子虽然被我赶走,但是没坐到多远,只是在能看到我们但是听不见我们说话的地方。而那家伙见我们在谈的时候看过去,他也摆出什么都不知道的笑容看向这边。
这个傻子!
“看老板娘你的脸色,你应该和他发生过很多事吧。”
“……”
“从一开始就在偷听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给你们道歉,但是我主要想问你一件事。”佑一则突然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你刚才说的,是我身上还是我的剑上,附着了什么了吗?”
我张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从何回答起。
面对这样一副认真的脸……
还有他隔壁站着的一个调皮地做出“嘘”动作的女孩子……
我应该怎么回答呢?
这个时候很想吸一口冷静一下,但是当手放到本来应该存在烟枪的地方的时候,才又想起来被那个混蛋把烟枪给收了起来!我恶狠狠地瞪向不远处的健悟。
“老板娘?”
“呼……是的。”
我决定还是告诉佑一。
“我能够看到你的剑上附着了一位女子的灵魂,但是请放心,她对你没有任何的恶意。”
我尽量不正眼看向那个女孩子,毕竟似乎做了一件与她表面想法所违背的事。
在我说完之后,对面的佑一却如同身处寒冰中一样,猛烈地打着抖擞。
“花!是你吗!花!我知道你在的!你能看到的!花!!”
他突然如同疯了一样对着自己的剑大喊大叫起来,这让我不确定我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而隔壁站着的女子也神情微妙地看着佑一。
我叹了口气。
自小,我就有着能看到灵魂的体质,但是当我说出来的时候,父母虽说相信了,但是也让我尽量不要被外人知道,否则可能会遭遇不测。
看着佑一疯狂的样子,我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如果他一下子疯狂地破坏起来,我和健悟都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我只能想办法去平息掉他的疯狂。
“花……是你的妻子吧。”
“是……同时我的剑的名字…也是花……”
“啊!……是因为……”
“老板娘!你……能和花说话吗?!”
我瞄向了只有我能看到的花,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可以。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一直很想她,她的回答是?”
我瞄向女子。
“我……也……是……”我随着她的嘴型念了出来。
而做完翻译工作的我则是看着无法相拥的两个其中一个默默哭泣而另外一个强作微笑。做不了更多的事。
…………
“客人您能把剑留在这里一下吗,她……花似乎还有话想和我说。”
对于一个流浪猎人来说,把兵器交出来就如同交出了命一样,但是他还是答应了。
我有时候很疑惑,他真的就这么相信一个没来过的客栈的老板娘吗?
还是说他可能本来就知道这么一件事但是他只是没有见过花而已?
我无从得知。
但我现在要做的,是与这位看起来很活泼的女孩子单独说话,所以我甚至把看起来有点担心的健悟也支走了。
…………
(5)
“呼,竟然有人能看见我还真是方便呢。”
感觉不到过多的悲伤,这位寄托在剑上的年轻女孩子嬉笑着对我说道。佑一也因为她的表态(通过我),所以承诺不会偷听,往温泉去了。
“我也不知道原来你可以说出声音,但是其他人似乎听不到是吧。”
“是,不管我怎么在他怀里哭喊欢笑,他都听不到。”
明明说着如此悲伤的事,她却没改变过任何神情……可是这样那为什么刚才……
我控制住心中的疑惑,与她聊着天。
“话说变成灵魂原来是可以一直那么年轻啊……”
“是啊,不过老板娘你也一样很年轻,而且那位小厮看情况你也和他过了很久了嘛。”
“为……为什么突然说到我身上啊!”
“真是羡慕呢,他感觉也很不错嘛,为什么不坦诚点和他一起呢?”
“都说了别说到我身上啦!话说你和佑一之前都是怎么过的?”
对于这位有点过于热情的幽灵小姐,我只能摆手投降把话题扯回到她身上。但是一说起佑一,虽然她一直都表现得很痴迷很爱慕,但是我总感觉有点忧虑在她的眉间。
“他吹的夜曲可是非常好听的哦,我活着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过去听他吹奏夜曲,完全想不到这种男人竟然能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呢。”
我的不安和疑惑不断地扩大着。
“是……这样子啊……那还真是恩爱呢……所以找我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有些害怕自己会忘记掉,所以想说出来。”
我心中的不安让我觉得更加焦躁,偏偏这个时候我的烟枪被藏了起来。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和小厮呢,话说他叫做什么?”
“……健悟。”
绝对有什么不对劲!我这样告诉着自己但是我却一直没能抓住。
“你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你吧……”
“……这个不是重点吧!”
“不亲口说出来,害羞的话可不行啊。要是我当时勇敢一点……”
不安在扩大,我虽然和花不断地在聊着天,但是我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我当上老板娘以来,应该说从小开始,就接触着各种各样的历史,从众多下榻旅人那里知道了很多故事。佑一的事也是之前从一位吉岭镇出来的闯荡的少年口中听来,
但是记忆中花应该是和佑一非常恩爱一直以来都是才对的!
为什么我会有一种他们一个深爱另一个却悲哀的感觉呢?
“啊……嗯……”
“老板娘你怎么了?”花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担忧地看着我,但是仍然心烦意燥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我始终抓不住那根线,就像一直在做着的梦突然醒来却又突然忘却一般。
“啊!没什么,抱歉失礼了……那么客人您也肯定一直喜欢着佑一先生吧。”
“……是啊,不是喜欢,是爱呢……”
然而这个时候,花却露出了忧伤的笑脸。
那忧伤的笑脸…………
绝对是哪里弄错了。
“你该不会!!”
「那个时候啊,可是有过传闻,秋泽家有人背叛了所以佑一才能轻易把秋泽家灭门了哦。」
那位闯荡的少年的声音宛如在耳。
鹿田和秋泽是世仇,而秋泽……秋泽……秋泽……
当时的长女是已婚的,长子也娶过人了,次女…………
次女…………
秋泽花凛!
“你不是鹿田花!你是秋泽花凛!!”
我疯了一样喊了出来。
当时如果用词来形容说的话,应该是花落可怜吧,明明是非常活泼的豆蔻年华的少女,却惨死在佑一手上……
“果然猜到了呢,老板娘你还真是聪明呢。”
完全没有任何动摇地,花,不,秋泽花凛笑着看着我。
怪不得,怪不得完全没有任何夫妻之间反而是爱慕的人之间的感觉。
“我第一次见到佑一,是在一个调皮出外游玩的晚上,在森林里面游玩迷路的我听见的是笛声……也是那首歌的声音,如同传说中的海妖一般有着魔力吸引着人。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见到了一个有着无限魅力的男子,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做鹿田佑一,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到那里吹奏夜曲……”
花凛进入了自己的思绪,但是我并听不进去,仍在为是秋泽花凛而感到震惊。
“所以那之后,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过去找他聊天,和他说话,听他吹奏,我也会在一旁编织花朵,偶尔摘下一枝戴到他头上,那个样子太喜人了。”
她狡黠的一笑确实是非常的动人,也许并不倾国倾城,但也足以如流星般直击人的心脏。
“就算是从我父亲那里知道了,鹿田家和我们秋泽家是世仇之后,我仍然会忍不住过去,我一直没有告诉他我姓秋泽,我并不想这段如同泡沫的不可能单相思一下子被抹去。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他怀里抱着另外一个女人,我也在树后面偷听,她的名字叫做花。她比我温柔贤惠多了,人也很漂亮,说实在的我当时很是嫉妒呢…”
即使说得如此可恨,她却仍然带着微笑继续说着,我并插不入嘴,我要仔细聆听完这整个故事,这是她想告诉我的。
“是应该结束了吧,这段根本不可能开始的暗恋。虽然说有告诉过他我的名字是花凛,但是他绝对不会想到我的姓氏是秋泽。”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本来一直嬉笑着的花凛,流下了泪水。虽然知道大概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我识趣地没有说任何的话,也无需为她提供擦拭眼泪的衣裳,幽灵不需要这些。我需要做的,是控制住自己听得越发酸楚的鼻翼和眨眼散去湿润,然后继续听下去。
“我还是会每天晚上到树下,花在的时候我就在树后面听,花不在的时候我就会出来,根本不想去想其他更多的事,只是想着想多和他一起,多一霎,便是一霎。即使知道他已经有了爱人,甚至他们也在树下做那种事。我也没有离开。”
“……”
“然后在一天,花不在的时候,我最后还是忍不住告诉了他,我花凛的姓氏,是秋泽……但他并没有恨我,甚至没当一回事,他说因为知道我的本性。”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若有若无地瞥向温泉的方向。
“在那之后我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再忘掉这个男人了……而那之后的事,也和你说的一样了,他为了复仇来到我们家,然后把包括我以内的所有家人……杀掉了。”
“……虽然可能有点失礼,但是问一下,我听过的故事,是他很轻松地进入了秋泽家,并且如斩乱麻一般杀了…………请问…那个……”
可能显得有点口绞舌乱,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如传闻的一样佑一是有人协助才能把秋泽家灭门的。
“我没有帮助过他,也没有阻碍过他,他是直接从正门进来,如同战神一样,所向无敌地斩杀着,复仇着,而我只是纯粹地死在他手上的刀而已。”
如同被杀掉的不是自己一样,花凛笑着说了出来。
“他那个时候真的像疯了一样,甚至没有看见我,只管杀戮,就算是我的父亲跪下为了让我活着而求情,他也尽杀不顾,在前几天把福田家灭族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过去一样…………但是啊……谁让我还是爱着他呢?”
满是泪水的脸,却露出了无比阳光的笑脸。那其中的味道,我却已感受不清了。
“话说他还真是蠢啊,自己的刀明明没碰过他老婆,花怎么可能附在剑上嘛,附在剑上的至少是被他杀掉的啊…………”
数落着佑一的不是,听起来却更像是骂俏一般。
“附在他的剑上的时候,我本来一直想着,我要是花多好啊……但是过久了,才发现,无论我是谁,我在他身边陪他就好了,被看到,知道什么的,只是一种奢望。只要他一直开心,我就是花,我也开心。作为花,我也继续活在他心里面就好了。”
我发现我的脑里不知何时起竟然能记录那么多的信息了,想抱着凛花哭泣的冲动被我压制着,听过的故事很多,但这是最想让我哭泣的。
“老板娘,这是我最后一次诉说,也许我以后也已经把这些东西全都忘却掉。以后我不会是什么凛花,而是附着的一把名字叫做花的剑了。”
凛花嬉笑着想要抚摸上我不知何时逃脱出来的泪滴,但是没有奏效,我匆忙地擦拭掉,把这把剑好好地套上剑鞘,恍惚地躺回到我的长椅上。
甚至直到佑一把剑拿走,健悟摇晃了下我,把我扶回房间,我都不太清楚中间的事。我依然回味着凛花说了的一切,恍惚中在自己的房间中睡了过去。
也许是与器灵交流过于劳累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已是深深黑夜,看见虽然隔着被子但是还是趴在我身上睡着的健悟之后,我的心也开始暖了起来。
“给我起来帮我准备晚饭!”
本来我想这样推开健悟的头说的,但是手放在他的头上的时候,却不自觉变成了抚摸,就着灰暗的灯光看着熟悉的房间。房间外的仿佛传来了夜曲,其声悦然。
明天再修理你。
这样想着,我悄悄地爬起来,给健悟盖好被子,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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