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净心
我曾与他相同,做着被他称为<清扫人>的工作。
现在回想,那真的是很突然的某一天。
这个能力就像是无从觉察却突然发病的症状般突然就有了。
老实说,对这个症状我根本无从追查是从哪里来,又是何人给予我的等。
伴随着这股悄然来访能力的还有<目标>的特征及<杀了目标的指令>。
我最初就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下成为了他口中被称为<清扫人>一类的存在。
截止到那件事发生之前,我已经运用这份能力成功解决了八个目标,而我在第九个人身上所犯的最初的失误却也成为了我所犯下所有错误中最不可被原谅的一个错误。
我曾在某本书中看到一位作者在书的前言中写到「杀人者一旦对目标心生同情心的一刻起就已经失去了杀人的能力。」
而我所犯的最初的错误也就是这个最常见却也最不能被杀人者所原谅的错误。
由杀人者的我说这种话应该很奇怪吧。
但当我救下她后,我想你体会不到,我竟然感到了一丝安心。
也就是在这之后我失去了作为<清扫人>的资格,也同样被剥夺了能力。
但如今回忆起,我虽然对自己的愚蠢感到后悔却并不后悔救下她。
如今我也有时会想起她,也会思考为什么当初自己会决定救下她。
追根究底,我想我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救下的那一刻我或许真正想救的只是自己罢了。
只是,这个目标对于我的意义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让我有想救下她的想法。
那是在我高中一年级正在放假时发生的事情。
一个午后,我倒在房间的床铺中正感到无所事事,意识逐渐远去时,她的身影,信息毫无预兆般流入我的大脑。
「就算是到了放假,看来也不会让我好好休息啊。」
我如此感叹了一下,从床上起身,走到书桌旁将有关目标的已知信息记录在本子上。
将所需要的必要信息完全印入脑海中后,换掉居家服准备走出房门。
此时浮现在脑海中的目标信息,就像是反复提醒我尽快对目标采取行动。
等我将房门打开,刺眼的日光一时无法适应闭了起来,等眼睛习惯刺眼的日光后,我迈出房门将门关上。
公寓外的小型马路上,炎热刺眼的日光正毫无保留的散射在通行的人们身上。
或许是因为我长年除必要时间外的闭门不出,导致我对出门这件事产生了犹豫、退缩。
不管过程怎样,最后我已经坐在房间中的床上。
我向后倒去,整个人倒在床上,盯着纯白的天花板。不知不觉间手向上伸出似乎是想触摸到天花板的另外一端。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现在不是该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我放下手,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开始尝试控制她的身体。
我眼中所印的事物从纯白的天花板变成了一个正在放映搞笑节目的电视及放置桌子的平台,平台的下方放置着好像是装了什么的盒子。
「你是谁?」
「这是我操控她身体后她所说的第一句话。」
首次的操控目标不代表就要杀死目标,通常这个尝试被我当作是否能顺利操控目标的首次尝试,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失败过但难保不会出现意外的情况。
我过去所杀死的目标与她的这个第一反应大致相同,与过去那几个人稍有不同的是这个目标似乎对于被我操控这件事有着很明显的自觉。
在过去被我曾经杀死的人,被我首次操控的人中也时常有人认为刚刚一瞬间身体不听使唤是自己的错觉,因为我尝试的时间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会被误以为是自己产生的错觉也是正常。
只要我不回答这个目标的话,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自然的认为是自己产生错觉了。
「我知道你还在听着我说话。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是刚刚操控我身体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也没有任何恶意,希望请你跟我说几句话。」
她单方面的重复着这些话语,不断等待着我的回复。
虽然从未有人告知我不能与目标沟通,但作为要将他们的死伪装成自杀的我与目标之间有接触并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当我明白这件事时,已经是之后的事了。
现在我们还是专注将之前的事说完。
从这首次的尝试之后,在短期之内我也不在操控过她,只是单方面的监视起她的生活。
我对每个目标通常都会采取这样一段观察的时间。
我从不亲身接触目标,而是通过观察他们后选择最适合他们的自杀方法。
我认为每个人都不应该选择千篇一律的自杀方法,每个人都应该伴随着它们的个性有着最适合它们的自杀方法。
截止到目前为止,被我伪装成自杀的目标都是被我以我认为最适合他它们的自杀方法所伪装起来。
诚如我先前所说,每个人都有适合他的死法。我观察目标的目的就是为了选取最适合目标的死法,通过观察某个特定的人大概可以知道他的个性而从在众多的方法中选择最合适他的死法。
而这个目标我却无从判断该使用哪一种方法伪装她的自杀。
因为不论使用哪一种方法杀害这个目标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她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是一个个子很高,留着轻微烫过的发型,总是一副睡眼朦胧看着一切的样子。
她几乎整天足不出户,独自一人坐在房间中。虽然电视随着时间段的不同切换着节目,但电视中传出的声音却像完全没有流进她的耳中,她的眼睛虽然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但我很确信她丝毫没有在享受这些节目为她带来的心情上的变幻。
几天的观察,她的生活除了上洗手间、煮饭、吃饭、夜间坐在书桌前写日记以外几乎就是整日坐在电视前面看节目。几日下来,她没有任何一个访客来访,但是老实说从她给人的感觉来看,她也不像是会有访客来访的人。房间的摆设也是尽可能简化。
或许是因为与我的情况太过相似,从看到这个目标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她与我是同一种人,同属一种为了尽可能避免麻烦而减少与人沟通的人种。
正是因为她与我同属同种人才让我感到棘手。因为我们这种人不论死在哪种情况下都不足为奇,为了更加确认适合这个目标的死法我决定从她每日都写的日记下手。
这几天后的某一天在她睡下后,我操控起她的身体。
在杀害前几个目标时的一次偶然机会下,我发现在目标睡着的状态操控它们不但不会让它们留下任何记忆而且比起有意识的状态下强制的操控还减少了抵抗这一麻烦。现在,她的意识早已深层的睡下。
简单来说,我所做的就像是在打游戏时屏幕前坐的人。虽然早已换人但屏幕中的人物形象却仍然没有任何变换,我所做的只是从她的手上轻易的接下她对这副身体的操控权利而已。
话说回来,从她的手上接下这副身体的操控权利后,我从床上起身打开灯坐在凳子上将放在桌子上的日记本翻开。
年 月 日 晴
「我与往常一样,坐在房间中重复盯着电视。今天那个人也没有出现。」
「那个人?」
我抬起低着的头,闭上眼睛思考。就我的观察目标并未与人有过接触,也不曾有人拜访,这个日记中提及的对象是什么人。
我往前面的页数翻去。
年 月 日 阴
「已经过去了几天,完全没有那个人的消息。」
年 月 日 小雨
「今天也跟往常没有什么差别。」
她每天的日记都极其简短,在整张纸的篇幅里看起来极其渺小。
我继续往前翻动,翻动书页的细微摩擦声在悄无人声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耳。
年 月 日 阴
「好想死。」
「我好想死。」
「我好想死。」
「我好想死。」
「我好想死。」
我倒吸了一口气,本以为她在这天有了什么想说的内容但没想到全是这样的话语。
再往前几天的日记内容也大致于这天相同。
再往稍前翻了下我找到了我操控她身体当天,她所写下的日记。
年 月 日 晴
今天,很突然的、真的是非常突然的一瞬间,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在一瞬间不属于自己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准确的形容,就像是在保有自己意识的状态下被强制夺去了身体的操控权利。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很肯定那不是我的错觉,尽管我尝试与操控我身体的人取得沟通但他丝毫没有回应我的打算。
或许,他依然在某处我看不见的地方看着我也说不定。
我坐在凳子上长长的吐了口气,窗户外的这个城镇正沉浸在一望无际的夜色与安静中。
这个少女,想找我的事情,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但未与她沟通确认之前我都还不能确认。
这天夜里,我几乎没有怎么睡。
但也多亏这样我更加的了解了这个目标。
可是这时的我还远不知道这将成为我日后犹豫的开端。
隔天,等我补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的时候,窗户外的天空已经被黄昏色沾染,看上去犹如琥珀色的宝石般。
潜入她意识后,她与往常一般坐在电视前面看着固定时间段的节目。
在对她而言应该是完全毫无预兆的瞬间我操控起她的身体。
「你终于来了,果然那不是我的错觉。」
「……」
「你希望与我沟通的是什么事?」
「看来你并不喜欢跟人多说话。」
「是的,所以在我离开前你应该尽快将你要与我沟通的事情说出来。」
「我想拜托你,请你操控我的身体带我去一个地方。」
目标说出我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我一时呆住。
「……去什么地方?」
目标说出的是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地址,根据目标的说法是位处在距离这个城镇稍远的一个小镇。
「为什么想去那个地方?」
「现在,我还不能跟你说。」
「现在是你在拜托我事情,你认为你有什么权利不告诉我。」
目标沉思了一会对我说「如果我不告诉你你就不会帮我吗?」
「我说不定会这么做。」
「你会帮助我的,我相信。」
「你为什么会有这份自信心,我可不记得我答应过要帮助你。」
「虽然这么说没有什么根据,但我就是有这份感觉。」
就在我沉思时,目标说道。
「……我认为,你与我是同一种人。」
「同一种人?」
「是的,同属一种不擅与人接触或者说是厌倦与人接触的人。」
我解除对她的操控,再度睁开眼睛我眼前的景色已经变成自己的房间。
我起身走到阳台上,靠着阳台外围的扶手看着这个城镇的景色。
「说起来,我以前似乎也有过用目标的身体看这座城镇的习惯。」
本应是看厌倦的景色从不同的角度或高度看过去却让我感到十分新鲜。
「那个目标,现在应该还在等着我的回话吧。」
这时我还尚未觉察到,我对于是否要动手杀死这个目标已经开始产生疑惑。
事后回忆起,或许与目标的接触就是我最初也是最大的失误。
这天夜里我站在阳台上凝望了这座城镇也许有几个小时,或者更长。记忆中我只依稀记得,放眼望去城镇里的灯光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些许依然亮着,看过去宛如夜空中的些许星星闪闪发亮。
夏季尾端的夜晚逐渐转冷,先前空气中带有的些许湿润也悄然消失。
我走回自己的房间将窗关上。
心想着目标应该睡着,我倒在自己的床铺上,闭上眼睛开始潜入她的意识。
「果然已经睡着了。」
如此感叹后,我开始操控起她的身体。
我走到书桌旁将她的日记本从第一页翻起。
上一次我只看了部分,为了更加的了解这个目标。我开始翻阅起她更加前面的记录。
但此时的我似乎已经完全的忘记了「作为要杀她的人,我根本没有必要去了解她」这件事。
根据日记的记录来看这个目标是从一年前开始有写日记的习惯。
年 月 日 阴
今天,是我第一次写日记,也是初次有人在班级里愿意跟我说话。
宫野告诉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将它们通通写出来心情就会变的非常舒畅。
我半信半疑的拿了这个本子当作临时的日记本。
希望这能给我的状况带来些许改善。
年 月 日 阴
今天我也跟宫野说了很多话,没想到她是个挺不错的人。
听了我的状况后,她对我表示了理解但我希望的并不是理解,而是能改变这种情况的方法。
但我并没有完全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年 月 日 雨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宫野与我搭话后,那些凌虐我的人似乎就停止了对我的霸凌。
是因为我不再是孤身一人的原因吗?
不过宫野与我搭话后确实让我的状况有所改善,这也算是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吧。
这样下去,说不定我能摆脱那些人。
年 月 日 雨
今天,我的父亲已经从外地出差回来了。
他回家看到我的那个眼神,就像是在捕食猎物时的眼睛。
让我加快了脚步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很害怕,如果我再晚一些逃回自己的房间他说不定又会对我开始拳打脚踢。
说到底我会在学校面临霸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
我放下日记,将身子往后靠在椅子上,头往后仰。
过了一会,我摆正坐姿继续往下看。
年 月 日 晴
早上吃饭时,父亲坐在我的对面桌子上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虽然我也同样是一言不发但低着头的我很明确的感觉到,他正用盯着猎物的凶狠眼光看着我,好像很享受这份压迫猎物的感觉。
最近我的父亲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似乎对我的凌虐也有所缓解,只不过这更让我感到恐惧。
比起每天的发泄,汇集了一段时间的发泄更让人感到恐惧。
年 月 日 阴
今天放学后我徒步走在快到家的小路时,刚探出头就看见父亲也正好回来。
见他我打算在小路里藏一下,避免他看到我。
但他打开门后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门外往里看了一下,似乎在确认什么。
过了一会他对着我看不到的街角边像在朝什么人挥手。
过了一会,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走了过来。
当她走到我的父亲旁边我才真正看清那个女人是谁,她是我非常熟悉的人。
但是绝不是好的意义上的熟悉,那个女人的脸我绝对不会忘记。
她正是霸凌我的那群人的其中一个。
见到我的父亲,她先是露出略带羞涩的表情然后直接将嘴唇与我父亲的嘴唇重合,好像只是例行很稀松平常的公事一般。
没过一会,他们进入了家中。
我呆呆的站在小路里。
我不知道我昨天在那小路站了多久。
只依稀记得旁边走过的一个路人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后才回过神。
我赶紧离开他,朝自己家跑去。
可我站在自己家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最后我还是选择打开房间门。
我小心的打开房门,但里面漆黑一片除了家具的大概轮廓以外什么都看不太清。
我脱下鞋子,逃也似的跑回自己房间关上门并迅速反锁。
就这么保持着背靠在门上的姿势。
年 月 日 晴
今天我跟宫野两个人坐在屋顶上一同抬头看着湛蓝无云的天空。
她问我最近是否还有受到霸凌。
可我并没多在意她问我的话。
只是呆呆的看着天空。
她敲了一记我的脑袋问我怎么在发呆,我才反应过来。
与她道歉后,我告知她最近没有受到霸凌,她露出一个笑容后对我说,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最近她们没有霸凌你,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虽然我嘴上附和她,可我心里却只能将其看作是另外一个坏的开始。
但我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宫野。
接下来的近一个月的日记大多讲的是霸凌情况有所好转与这个名叫宫野的女孩子所谈论的一些东西。
我只进行了简单的阅读就直接翻阅过去。
差不多在翻阅了近一个月的内容后,这个目标的日记突然停止了大约有四天的空白期间。
然后是与目标之前写下日记截然不同的一长段日记,
正当我奇怪为什么目标有四天的日记空白时,她这一长段日记给了我一个解释。不过在我阅读后,比起说这是日记倒不如说是某种长篇的记录或许更加贴切。
年 月 日 雨
时隔四天后重新写日记,我现在光是抬动手臂就会伴随着剧烈疼痛。
当我醒来后,我思考过是否要将这一切写下来。
我有过犹豫,但犹豫了许久我也仍然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每当我觉得选择写,脑子就有很多个不写的理由开始出现,当我决定不写,又有很多个写的理由开始出现。
这让我觉得自己十分矛盾。
但当我开始重新翻阅起这本日记本时我想起最初宫野对我说的话。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将它们通通写出来心情就会变的非常舒畅。」
我并没有抱着任何希望,只想着能将这些事情写下来就好。
那天,我回家如往常一般打开家的房门。
进了家中,正当我转向鞋柜准备脱下鞋子,突如其来的一记重击让我昏厥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我保持这样昏厥了多久,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我根本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我背后传入我的耳朵,我想转身过去确认但全身都被绳子绑住根本无法动弹。
就在我尝试挣脱绳子时,她的脚毫无留情般朝我肚子踢来。
猛烈的冲击让我干咳了几声,所幸自己中午没有吃太多的东西,不然一定会伴随着那几声干咳全部吐出口外。
「那可是我花了一段时间才绑好的,你可不要乱动。」
我勉强的睁开眼睛朝眼前的女人看去。
在我干咳时她已经走到我的面前,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是我非常熟悉的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疯狂的暴打。
她挥动不知道是什么金属类的东西往我的身上不断敲打,我的手臂、大腿、腰、膝盖处都传来不同程度的疼痛感。
我不知道我被她这么单方面的暴行了多久,最后我在意识近乎要再次昏厥的边缘只记得她依然还在对我施加暴行。
然后当我快要昏厥过去时。
我被一盆冷水刺激惊醒。
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模样她笑的非常开心。
接着她用略带嘲讽的语气对我说道「我可没有同意让你睡觉,你可别自己就这么昏过去了。」
「对了,不要用质问的口气对我说话,你搞清楚你是在对谁说话了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
说完她朝我肚子再度踢了过来。
「一段时间不霸凌你,果然还是你霸凌起来最让人感觉舒服了。」
她蹲下身子对我说道。
「对了,你刚刚有问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其实很简单,因为打昏你的那个人就是我,这里也还是你家,只不过是在你家位于三楼的阁楼。」
我张口向她问道「你是怎么进来我家的。」
「这很简单,跟你父亲说了后就直接让我进来的。」
我相信我现在一定是一副满脸疑问的表情。
「你的父亲不仅是个爱好占小便宜的人,而且还是个自以为是的笨蛋。」
「我的父亲人在哪里。」
说完,她走到稍远的一个地方提着一个银色的桶朝我走来,途中她似乎踩到什么东西些险摔倒。
而后她将桶放到我的面前。
我努力抬头看向她但绳子绑的实在太结实让我根本没办法动弹。
或许是我看动起来的样子过于滑稽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她一脸平常的对我说道「我把你父亲拿过来了。」
也许见我还是一脸疑惑,她蹲下身子,将桶对着我的地方转了一个面,让我更加清晰的了解她的那句话的意思。
桶的背面有个物体。
不,那模样看起来或许是该称之为人的头的肉球。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连叫都没有叫出声,是受到那本该是我父亲的球体的惊吓还是对于眼前这个女人的恐惧,我已经完全分不清。那时我只知道我错过了最佳的求救机会。
如果说在那个瞬间我叫出声,或许我就能因此得救。
可是,我已经完全的错过了这个最佳的时机。
「你应该很后悔刚刚没有叫出声音对吗?」
「不过事后的后悔没有任何用处,你最好知道。」
不过我也没有那么不知趣,现在就杀了你。毕竟你与你的父亲刚刚重聚,现在就请让你跟你的父亲好好相处吧。
写到这,我停下微微发抖的手,就算是现在那时的一切也历历在目。
我放下笔看着窗户外的阴云。
看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下雨。
那四天或许也像这阴天一样。
我期待着阴天过后的晴空。
为此,我需要将这个空白的期间给完整的补上。
我拿起笔再次写起。
说完,她打开阁楼的门离开。
随着一声声响房间再度恢复漆黑一片毫无光亮的地方。
也许现在是我求救的好时机,这么想着的我努力往靠近边的地方移动。
手臂皮肉被木板摩擦成了鲜红色后我才终于到达靠边的地方。
「可是接下来我该如何求救?」
如果大喊的话一定会被她听到。
可是如果什么也不做的话,我一定会被她杀了的。
就像我的父亲一样……
我朝刚刚自己爬行的痕迹看过去,痕迹的终点就是我的父亲,不,该说是曾经是我父亲的肉块。
盯了一会我感觉到一股很强烈很想吐的感觉,我别过眼睛朝其他地方看去,如果在盯着看我真的感觉自己会因为受不了而吐出胃液也说不定。
为了尽可能保存体力求救,我决定爬回去保持不动。
虽然这样会好不容易错失再一次的求救机会,可如果大声呼喊她说不定听到,到时等待的我的毫无疑问将又会是一顿暴行。
「现在的我只能这样了。」我在心里安慰自己到。
可是与此同时,我的心底深处传来另一个声音。
「你真的有办法在那一堆肉块的旁边待下去吗?」
「……那个是我的父亲。」
「那曾经是你的父亲,现在它只是一桶曾经是你父亲的肉块。」
「扪心自问自己,你是否真的想待在那堆肉块的身边吧。」
然后,那个声音就这么消失了。
我事后也曾就这个声音思考到,或许那是我内心深处不愿意去放大的一面最开始出现的时候。
就算那堆肉块曾经是属于我父亲的一部分但如今它只不过是一堆没有任何意识也不会说话的物体,现在就算待在这些肉块的身边也没有任何用处。
我知道这是我为自己所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但我想不论是谁都不会愿意待在这样一团物体的旁边吧。
最后我靠在离那堆肉块一段距离的墙壁处保持坐立的样子,不知不觉间一股强烈的睡意笼罩全身。
不知道是因为爬行所花费的体力超过我的预想还是其他原因,总而言之我就保持着这个模样逐渐等待意识远离。
琥珀色的夕阳下,身旁有个人牵着我的手,那双手比我的还大上一些,不知道为什么被他握着的手感到十分的温暖,让我安心。
可是,这个人是谁。
我抬起头望向他的容貌。
他的脸部被漆黑色的颜色完全挡住,根本无从辨认。
「你是谁?」我转头看向他出声问道。
「你觉得这里美丽吗?」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将目光看向眼前的景色。
明明有可能是完全不认识的人的可能性。
可我的手完全没有想松开对方手的意思。
我沉浸在这个人手所带来的温暖与安心感中。
我将头与他转向同一个方向。
眼前所看到的并不是我居住的城镇而是我从没见过的一个小镇。
放眼望去,小镇的中心有许多的房屋排列在一起,往南的方向还有一些看起来生产各异东西的工厂,在他们前面一点的地方,褪了色的银色遮雨棚下有辆褪了色的红银相间的电车在铁轨上跑动,小镇东边则有银色的信号塔屹立在那边,看起来宛如守护小镇的人。
「嗯,这里很美。」我回应道。
「我以前曾经想过,以后想与某个人分享这份美丽。」
「如今,我的这个心愿已经实现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觉得这时我不应该打破他的幸福。不过当我看到被他握着的手之后我的想法改变了,或许我不想打破的是我的幸福,而不是他的。
我沉浸在他手带来的温暖与幸福之中不愿意离开。
「幸福,真的是会让人上瘾的东西。」
这句我以为在心里说出的话没想到在我毫无自觉的时候说出口。
我会知道是因为他回答了我的这份感想。
「人本来就会本能的追求幸福。」
「本能的吗……」
「那像我这种不太追求幸福的人大概是属于不完整的人吧。」
「没有什么完整不完整的。如果说人在得到幸福前都是属于不完整的,那么人是本能的在寻求让自己变的完整。」
「这么说的话,那些还未寻求到完整就死去的人岂不是很可怜。」
「也许是吧,不过人不就是在对比它人的不幸后才能更加感知自己生在幸福中这件事吗?」
「像我这种人的存在或许就是为了让人明白幸福的可贵与更加珍惜幸福的存在吧。」
「你现在感觉不幸福吗?」
「不,我现在感觉很幸福哦。」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一直体会这份幸福。」
「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很突然的传入我的耳朵,而当我理清那个声音的来源是谁后。
我从幸福当中惊醒了过来。
不对,准确来说是从幸福的梦境当中被她以某种强制性手段拉回了现实。
「我让你与你的父亲重聚,你却辜负我的一片心意,待在这里睡起觉来吗?」
她边说边拉动我的头发,如果她再用力些我想我的头发可能就会被她从头皮上彻底扯下。
不论是她的语气还是拉扯的力度,处处透露出对我没有按照她意思做的不满与愤怒。
「其实,我偶尔也想做个好人,可是看来你并不太需要我的善意。」
说完她又再度开始对我施加暴行。
「好痛,好想让这这一切尽快结束……」的想法充斥心间。
被绳子绑住的我根本无力抵抗,我只能尽力缩卷身体挡住身体的一部分免受她的暴行,可是她却更加变本加厉的殴打起我。
我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喊出「好痛,好疼一类的话语」,只能单方面的接受她的暴行。
可是在她看来,我的这份不回应让她以为是我已经可以受得了她所带来的痛感。
没过一会,她就腻了,停下手,打开阁楼的门朝楼下走去。
正当我以为我已经就此得救时,没过一会房间的门再度被打开,我努力让眼睛对焦看着她。
她的手上拿着看起来是什么金属制的棒子朝我走来。
我努力想让自己朝远离她的地方不断爬行,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对,我想看到的就是你这个恐惧的表情。」
「再多让我看看,我已经很久没有从你的脸上看到这么令我开心的表情了。」
我很想张嘴说「求求你,快点住手吧。」
可当我想到这,我想起最初被她凌虐时说这句话的自己被她按在学校里下水道排水口时的自己。
他们这种人,根本不会因为被凌虐者的求饶而停手,相反它们这种施虐者极其享受这份凌虐他人的快感与被凌虐者的求饶,他们就是一群能从凌虐人中获得自己高人一等快感的人种。
「难道你已经连说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吗?」边说她边继续挥动金属制的棒子朝我的身体打来。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随着身体各处传来不同程度的疼痛我根本记不清她已经打了我多少下。
不知不觉间,她的暴行已经停止。她将手上的金属制的棒子扔到地板上,跟地板发生碰撞的棒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啊,果然还是这样最能让我感到放松了。」
「喂,你还没昏过去吧。」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凌虐你吗?」
「我现在心情非常好,如果你问的话我也许会很乐意的回答你的问题。」
「……你们这种人…..还能……因为……」我努力想将一段话说完,可是身体的疼痛让我根本没办法将一句话完整的说完。我光是要将这几个字说出就几乎快用尽力气。
「你是想说我们这种人有什么理由凌虐你是吗。」
我惊讶于她竟然能知道我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是的,我有理由。不过那并不是你给我的理由。」
「我有说过是跟你父亲说过才进到这个家的吧。」
「对于你来说,我应该是个与你父亲完全不认识没有任何交合点的人吧,你知道你的父亲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的让我进来这个家吗?」
她有所停止,似乎是努力的控制着什么。
「用你父亲的话说,我是他的……情人。」
「你说什么?」
听到根本无法让人相信的内容,我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
「不用那么惊讶,我没有在骗你。」
「不过用我的话来说,你的父亲是个人渣到极致的人。」
然后她就开始对我说起,从她遇见我父亲到之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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