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
作者:戏言者
据说一个山村紧邻大森林的边缘,在这个国家的北方,有着一个相貌极其丑陋的人,由于全村的人都厌恶他,所以他独自一个人住在森林中的小木屋里,深居简出,神秘诡异,日复一日,他的存在像一个游荡在这个村庄的幽灵,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的面部有一道从右额头延亘至左颧骨的伤疤,还向四周溃烂着,满脸长着脓包,实在看上一眼都会觉得想呕吐的程度,绝非要想细致描述的长相,他走路是驼着背,本来就不高,这样有显着更加矮小猥琐了,很难让人想象他的内心是不是同样丑陋,没人会去想过这些,仿佛他就是上帝刻意制造的恶意似的。
他轻轻攀缘上屋顶上,他的小屋在森林的一块空地上,青草绿茵,点缀着些色彩各异的花,这里是他唯一可以治愈内心和安静栖息的地方,如同船至于港口。夜幕降临,夜空开始浮现漫天的星斗,他躺在微微倾斜的屋顶上像一个晒太阳的蜥蜴,享受着星辉的滋润,世界如此的宁静,他忘记了那丑陋不堪的脸所带来的烦恼,耳畔响起森林四周传来如夏日高云的虫鸣,他和这世界是唯一实际存在的事物似的,他深深吸了口气,带有香味的新鲜的空气,他觉得自己逐渐失去自己的形状,变成缥缈的烟,升上辽阔的星空,和这片天空合为一体,这是个奇妙的感觉。以往的他感受到自己是一个潜伏在深水中的潜水钟,世界拒绝着他,他无力冲破这令人窒息的水压获得新生,生活的重压将他的腰压得越来越低,他痛苦不堪,而这时,他得到了短暂的解脱,他仿佛找到了与这世界藕断丝连的联系,他紧紧抓着,渴望继续活着。
丑陋的人不配拥有名字,仿佛名字会被那难以入目的面相给弄脏,这是他在修道院的院长给他的,杰森特,没有姓氏,孩子们嘲笑他时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朝他扔石子,在他们的心中,这个名字同样拥有着嘲笑的功能。杰森特靠打猎为生,制作毛皮买到小镇上换来粮食和日常用品,他是个好猎手,眼力很好,是一个有名的猎手,每当人们谈论这个相貌丑陋的猎手时,只会谈论他那糟糕的相貌,搏来一阵哄堂大笑。这次他从小镇回来,他极力避免和人的相遇走向他的小屋,他看到自己的小屋被一群孩子扔石头破坏着,他大声怒吼,孩子们作鸟兽散去,杰森特抓住其中一个孩子,使劲摇晃着他的脑袋,怒斥着他,孩子被他的相貌吓得瑟瑟发抖,瘫在了地上,忘记了逃跑。而这次却无意成为了村民对杰森特忍无可忍的愤怒的导火索,村民聚集在他的小屋旁,拄着锄头和铲子还有火把,他们把杰森特暴打了一顿,然后放火烧掉了他的小木屋,偷走了他所有的财产,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休憩之所化成熊熊燃烧的火焰,他泪水横流,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太丑了。
他失魂地往森林的深处走着,他没有带水也没带任何粮食,他只是一个劲地往密不透光的森林深处走,他只不过想找死,在一个任何人都没有的地方死去,他看不到太阳,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了,他只是觉得口干舌燥,肚子空空,眼睛开始泛着星光,他明知道自己已经再也走不动了,他还是机械地向前走着,一个横亘前面的枯木让他趔趄,才阻止了他漫长的行走,一下子他的痛苦涌上心头,但是他连眼泪的水分都已经没有了。这下子该结束了吧,根本不存在上帝,他思忖着,虽然他是被修道院收养的,但种种的不公使他不再相信不断地膜拜能让上帝聆听自己的痛苦,他不愿万里去朝拜,他不愿去斋戒,他更加不愿意相信未来。
死在这里也不错,鸟兽估计也不愿意吃我的肉吧。他想。
“你想变得漂亮吗,让众人顶礼膜拜你吗?”一个声音走进他的脑海中。他以为自己的饥馑开始让他产生了幻听。
“你没幻听,你想改变吗?”好像这个声音能够看到自己的内心变化,他心好像漏了一拍,睁开眼四顾,于是他看到一个黑衣斗篷遮住面部的男子在他的面前,他的声音仿佛有收割生命的奇异力量,难以对他的言语产生任何怀疑。
但是杰森特还是迟疑了,他的大脑变得迟钝缓慢,黑衣人看透他的内心,给了他思考的时间,再次重复他的问话:你想要一个漂亮的身体吗?
杰森特没有怀疑这个男子的是何等用意和隐情,他不假思索地说:“我想。”
“如你所愿,但凡是有个代价,你愿意承受吗?”
对于杰森特来说,这个丑陋的皮囊已经折磨他够久了,他已经不在乎什么代价不代价的了,毫不犹豫重复了他的希冀。
黑衣男子挥动黑色肥大的衣袖笼罩了杰森特,杰森特仿佛陷入黑色的世界里,身体开始分裂,面部像起了无数的泡沫,整个人都开始消逝,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直到一道刺眼而久违的阳光照在他的眼上,这漫长痛苦的过程才告终,他直起身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原野上,身上还有剧痛留下来的隐隐痛楚,脸部火辣辣的,他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感觉身体轻盈盈,健康的身体,皮肤干净白皙,他走过夕阳染成金黄的原野,走上一个石头砌成的小路上,一个少女走来,他下意识地想回避,他怕自己的长相吓到年轻的女孩子,等等,他想起了黑衣男子的事,自己不是拥有一个好的皮囊了吗?他想。
他还是内心忐忑地走向少女:“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
女孩有点惊吓到,但不是一个丑陋的面孔引起的惊吓,而是一副举世无双的面孔走向自己造成的。女孩羞得涨红了脸,低头回答了杰森特的问题。杰森特知道来到的是他原先所住的那个国家的邻国,在大森林的对面,是个不怎么大的小国,被群山和森林给包围着,之前杰森特听说这个国家被一个女巫诅咒了,每年都要供奉一个年轻漂亮的男子给这个女巫,女巫要吃掉这个男子的心脏维持生命,不然就降祸给这个国家。
“好先生,你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不然国王的军队把你抓起来作为祭品。”女孩害羞地说。
杰森特也知道这个女巫以前曾和一个美好的男子恋爱过,但被他无情地抛弃了,于是用这样险恶的方法惩罚这个男子所在的国家和这国家的所有男子,他先是有一丝地胆怯,慢慢地被一种刺激冒险的快感掩盖,我倒用用着身漂亮的皮囊,他想。
杰森特一路高歌向着王宫走去,街道上的人都在看他,是由于他美好的相貌,都发至内心地流露出一点怜悯,杰森特毫不在意他的性命安危,他觉得自己能被利用被瞻仰已经是一件个人价值体现的高兴事,除此之外他内心蠢动着阴郁的某些东西,他只能感受到那种异样的快感。他毫无阻挠地来到了国王的殿前,他单膝跪下以表礼节:“尊敬的国王殿下,我来自大森林另一边国家的流浪者,听闻这个国家受到了一个可怕女巫的诅咒,正义使然的我决定作为祭品带给这个国家一年的繁荣和安定。”
国王想,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回事?自己躲都来不及,更何况还自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他难道急着去死吗?算了,就允许他的心愿吧。说:“你的声音我已经听到,我代表人民感谢你的牺牲。”
国王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宴会犒劳杰森特,美酒和美人的服务下,杰森特的空虚得以填补,他第一次睡得如此深沉,甜美,他一连睡了两天两夜才苏醒过来,睡眼惺忪地拉上了献祭的牛车上,他被装扮地花姿招展,全然不像个少年,更加像个美丽的女子,中性美的侧脸引来了全市人民的围观,他们叹为观止,感慨这个世上还有这么美好的人呀。
送行的队伍走到一块森林块山前,前面是一个黑魆魆的山洞,看不出里面,杰森特被告知自己要独自走进去,然后躺在祭台上献上跳动的心脏。杰森特下了车,不安地回头看看准备离开的送行队,他们都颤抖不止,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后坚定了脚步向前走,他开始害怕,小拇指不停地发抖,他控制不住,那个黑衣男子给了他漂亮的脸但没给一颗勇敢的心,他原先面对熊的时候都没曾这般害怕恐惧,这原始的情感从胸腔四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步履一步又一步艰难,仿佛正完成一场长跑的最后阶段,他甚至看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滴下,跟跟冷汗一起。
他摸黑走到完全闯入黑暗中,突然,前方亮起了灯光,仿佛朝拜者看到沙漠的绿洲,他开心地跑去,但随后他的恐惧迅速填满了他的心,前方是一个祭台,旁边站着一个怪异黑衣的女人,她的面部狰狞,双眼突出,像死鱼眼睛,她在等待杰森特的心脏。
杰森特颤巍巍地移步到祭台边,他忽然想开口说点什么,但一时想不出什么东西,女巫看着他露出畸形难看的牙齿微笑,她看到这个俊俏不同以往的少年,不,是最优秀的少年,她很期待他那年轻心脏的滋味,她摩挲的双手说:“来,来,让我看看。”她每走近一步,她重复一句这样的话,当她走到杰森特身前,用那枯槁苍白的手指抚摸着杰森特,说:“来,脱掉衣服吧。”杰森特无法拒绝让他恐怖的命令,脱去上衣,白皙廋弱的上身露了出来,美好的身体曲线,女巫继续抚摸,她好像忘记了她本应该干的事,她的心里激发出从未有过的东西,像灰烬中重新燃烧了起来,她想起了以前少女时代的美好的回忆,在抚摸年轻的身体时不断闪现在眼前,她渴望年轻的力量,比以往看到的少年来得更加强烈,她知道,这个小伙子实在是太美丽了,她甚至不忍心掏出他的心脏,践踏如同太阳耀眼的生命。
她摸到杰森特的左胸口附近,画圆地摩挲着,但女巫没有一点心思想深入进去夺走心脏,虽然年轻的心脏可以让她保持年轻,但她不希望这样。她说:“你可以爱我吗?”她艰难地说出口,像这句活打破了她人生的准则,伤害了她自己的尊严,杰森特胸口一紧,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但须臾后,他还活着,女巫又艰难地说了一次,他意识到一个快感,像犯罪破坏时感受的那种快感,他庆幸自己的那身可笑的皮囊,他心怀隐情地说:“当然,只要你不再诅咒这个国家,我当然会爱你。”
杰森特并非是正义的伙伴,他只是实验了这身皮囊罢了,仅仅只靠一副脸蛋就能拥有普通人很难得到的东西,他的心在某一时刻就开始变得扭曲了。他同时发现自己是个很不错的演员,他在女巫身边扮演出一个好情人的角色,让这个丑陋的女巫飘飘然坠入爱情中,女巫在森林中用魔法建造了一个两层的木屋,让许多的花朵围绕着木屋生长,每天早晨有鸟儿歌唱,每夜都有群星在眨眼,女巫难得地画上不怎么好看的妆饰,粉饰的脸像块粉饼,假得一看就不会认为她原来的面容好看,涂得口红像火烧的夕霞的云朵,杰森特把她的嘴唇那浓厚的红色抹轻些,说:“你不用装扮就很美。”一听就知道这是假话,可是女巫不愿意这是假话,固执地相信这就是真的。女巫闭上眼渴望一个吻,但她没有等到,来临的是一个匕首的刺痛和背叛的痛苦,她再也没能睁开眼睛看到被欲望扭曲的漂亮的脸。
3
杰森特杀死了女巫回到了王宫,王宫内外一片翻腾,如英雄凯旋归的杰森特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喜悦,他告诫自己是在做件正义的事。来到国王的宫殿,国王说:“亲爱的杰森特子民,你想要什么样的礼品?”杰森特诡谲地一笑,心里打了一个激灵,说:“尊敬的国汪殿下,我想和你可爱的三公主结为夫妻,这个请求是否被允许?”国王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妥,如此美好的少年配自己的女儿应该理所应当,所以答应了杰森特的请求。
婚礼当日,杰森特来到公主的房间,他不记得去看公主,而是走上阳台看着月色,心想那个黑衣人的事,他觉得自己有点变了,但是什么地方变了他不清楚,他突然对权力和财富极力地渴求,他觉得自己可以靠这幅难得的相貌得来一定是那个黑衣人的用意,他决定了一条路,而这条路首先让他和这个未染世俗的公主结婚。他只是见过这个公主一个面,她很美,但并非倾国倾城,跟大多数娇身冠养的贵族少女一样,柔弱可怜,除了一丝地怜爱外,没有爱情的余地。杰森特走回房,公主娇戚戚地坐在床上,他坐在她的身旁,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脸,眼睛里尽量流露出爱情,他估计喜欢起她的相貌,他吻了吻公主的额头,公主飞红了双脸,娇生生地说:“杰森特殿下,你爱我吗?”杰森特觉得这个问题很蠢,不爱会娶她吗?但转瞬一想,这问题不蠢,杰森特并非爱她而娶她,是否有爱慕之情杰森特自己都很难说。他说:“当然爱啦,我的小傻瓜。”
杰森特当上驸马后随后当上了朝中的理事大臣,控制着国家的政要,名誉和财富实归的他却患上了无法医治的疾病,整天忧悒嗟叹,双眼下深深地凹陷下去,渐渐衰弱憔悴的他迎来了一个小生命——他的女儿的诞生,这个新的生命给他带来了短暂的快乐,但始终还是被那股忧郁的气息给笼罩住,终于有一个聪明的小吏看出来端倪,他自发求见杰森特,说:“我敬爱的大人,你的病因是至高无上的位置,你的药引就是这个。”他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黑色的瓶子,里面装着某种同样黑色的黏滞液体。小吏自信地说:“这是来自南方海的对岸大沙漠中女巫的毒药,在国王的酒中稍微一丁点,明日你就是这个国家的国王。”顿时杰森特一洗疲惫的倦容,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如同刚刚收到宽恕的罪人。
一场酒宴上,这个国家所依附的大国的使者也受邀参加酒宴,王公贵族们都呈两列在国王两边,国王的左手是大国的使节,右手边是杰森特等大臣和公主们,杰森特腰带上系着那瓶毒药,他自然地伸了只手指到毒药瓶中,微微一点,像蜻蜓点水般,主动给国王递酒,同样自然地轻轻在酒面点,整个过程毫无破绽,仿佛他只是正在进行一个日常的动作,而他也觉得惊奇,好不心惊肉跳。
国王喝下掺有毒药的酒,接下来没有什么不对劲,歌舞升平,当使节对殿下敬酒时,国王毒发了,好像喉咙里卡着鱼骨头发出哽咽难受的声音,倒地,把桌上的食物散漫一地。杰森特高喊:“有刺客,刺客就是使者他们。”其实后来证明,他不仅杀掉了替罪羊的使节还有国王的所有儿子,在百官的推崇之下,表面装得“我难辞其咎”但心里暗暗欢喜,他名副其实当上了这个国家的国王。
国王逝去的消息传到了附属于的大国里,大国派兵越过高山的险阻来到了杰森特国家的边界,杰森特感受到了贪婪的力量,他忽然想要更多,他不想屈服,一声令下提出宣战,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取胜的战争,杰森特认为他能取胜,疯狂地膨胀的欲望占有了他的身心,当他站的越高,他想要的就越多,贪婪毫无止境,他仿若坠入漆黑的湖泽,越陷越深。
开战的前天,他又一次遇见了黑衣男子,男子说:“你想获得战争的胜利,代价要更大点。”杰森特没想过什么代价不代价的,对于火烧眉毛的杰森特来说,当务之急是战胜对面那群该死的军队:“什么代价都行,我要对面的军队全部死光光。”
第二天黎明,列好队形的杰森特军队没有等来如潮水般的敌军,一个侦察兵慌张地跑回来,报告说:“对面的敌军全死了。”在那一刻他知道了黑衣男子不是什么拯救他的天使,而是攫取生命的死神。
一天夜里,杰森特给自己的爱女讲故事,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照着本子读故事给女儿听,他思索一段时间,说:“从前,有个村庄有个一个很丑陋的人,他痛恨自己丑陋的外表,走进无人进去的森林中,企图自杀,在他精神恍惚之际,他遇见了一个天使,天使的水瓶微微倾斜,一股圣洁的泉水流溢下来,洗涤着这个男人,男人瞬间变成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子,他穿过了森林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他打倒了恶龙救出了公主,扫清叛乱,当上了国王,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说完毫不知情地落泪了,他以为自己不会落泪的,他贪恋权力,名誉和财富,那股黑暗却开始反噬了自己,代价如同镣铐桎梏着他,他又一次变回了潜水钟,他不相信任何人,甚至自己都开始怀疑起来,那个黑衣男子又来了,他悠着步子,缓缓走来,又是那收割生命似的声音:“我该收回我的利益了。”杰森特颤抖地问他你想要什么,金钱,爵位还是女人,黑衣男子走进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是的,杰森特知道他想要什么,生命。黑色的死神每月收割这个国家一百条人命,传闻这个国家闹着瘟疫,而事实上真相只有杰森特国王知道,他始终不敢开口自己的罪行,反正人都会死,生出来就好了,他想,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可是事实上,这个国家人口一直在减少,但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时他悲痛不已,他的心肝宝贝被死神带走了,她走时是这样的安静,像熟睡一样,他原以为内心的空洞只被物欲填充,没想到还有一份不轻不重的爱意维系在一束稻草宽的地方上,他早已冰凉的心又一次暖和起来,像冰雪世界里的一盏汽油灯,快要熄灭的样子,但始终在燃烧。他整日封闭在宫殿里,这个国家完蛋了,他成了孤家寡人,他憔悴地走出皇宫,行走在街道上,凄凉的街道没有一点人气,他灰心叹气,成为了俄狄浦斯王,朝着大森林的深处前行。
他步履蹒跚,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他仿佛被抽干了时间和精力的失落者,他既不是救赎,也不是朝拜,是他连救赎和朝拜的资格都没有,他早已丢失了信仰,他伸手遮挡注视太阳的阳光,如此耀眼明亮,但一点也没照进他冰凉的内心。森林里面一如往日地吵闹,这与他无关,他以为这样可以见到死神,他怀里藏着杀死女巫的匕首,匕首上绣着漂亮的雕花,他打算杀死死神,真是疯狂的想法。
是时候了,该走了,他对自己说,连这个想法都很艰难表达出来,看来他的生命到头了。他盲目地走在森林不知道多少天了,他精疲力尽,那口气也尚余不多,他把匕首反向对准自己,有力地一桶,血腥味涌上口腔。弥留之际,他仿佛跌进了宇宙中,流星从他的身边飞过,远处的星云射着美丽的星光,他为自己的解脱而感到高兴。
“你好呀,杰森特。”黑衣男子出现了。
“你——”杰森特圆瞪双眼,但他扑通跪在黑衣男子的身前,“请你换回那些人的性命,带走我一个人就好了,我求求你。”
杰森特泪声俱下,泣涕涟涟,但死神怎么会被人间的情感所感动呢?
“你去问你的上帝吧。”
“那至少让我的女儿活着。”杰森特最后一次恳求。
这次死神突然想了想,“这个注意好。”
“用你的性命换她的,一对一,不过分。”
“也给我一点时间安排我的女儿好吗?”
“可以,给你一个小时。”
杰森特将自己的女儿安排在一个普通的人家,和死神走了。
“为什么你要让我经历这些?”他问死神。
“让一个丑陋的人以一个漂亮的面孔活着不是件有趣的事吗?”
“是件有趣的事。”
“对于死神我来说,收割人类的性命是件值得去做的事,对于你呢,我丑陋的杰森特?”
“我懂得了——,”他停顿了一下,像思索了什么,“用一颗心才能换得另一颗心,而并非漂亮的面孔所能做到的,那玩意很有可能带来谎言和背叛。”
死神带走了杰森特,他已经不在乎他的脸是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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